【散文】卢风虎：马安四标印象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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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卢风虎

　　出龙塘镇向北，有一条笮笮的水泥路，沿水泥路穿过柏溪河，约莫二三里路程，便是和睦村。和睦村在东，马安四标项目部在西，隔着一片稻田深情相望。
      马安四标的全称是:中建路桥马安第四标段项目部，负责承建马迹塘到安化，K33至K43之间十公里的高速路段。与和睦村稀稀落落的住户相比，依山而建的项目部，上百间的彩钢房加上搅拌站，显的福丽堂皇气势磅礴。夜暮时分，围墙上和建筑群里灯光闪烁，机车鼎沸，将这一大片天空映的生机勃勃如同白昼。
      项目部大门朝东，大门紧靠主干道K37段，院内除了几小块绿化的草皮和花木，其他通行区域全部水泥硬化，在院内行走，即是下雨天也不用担心会粘上泥巴。进了大门是一条宽阔的主道，左边是过磅房，右边是搅拌站和机修车间。搅拌站的南面是一个广场，雨天时，车辆聚在这里，就成了停车场。沿着主道向前，东西走向有三排房子，依地势参次排列，最低处一排是放材料和做实验用的，会议室和公司办公的区域在中间的一排。沿台阶上去，高高在上的一排，是项目部里唯一砖木瓦顶的正规房，每间都配备着独立卫生间、电脑、空调，沙发和豪华大床。这儿是公司高层休息的地方，预示着领导们特殊显赫的地位和高瞻远瞩的思想。
      主道的右边是南北走向的三排房子，一共55间，这是员工宿舍。排与排之间，架了钢梁，搭着雨棚，在棚下行走，不用担心日晒和雨淋。棚下一直通到房子尽头的钢管，是给员工晾衣服用的，每隔一段距离，就有两个水龙头和一台洗衣机，洗衣机是全自动的，洗衣服的时候，只管把衣服丢进去，倒上洗衣粉就行了。每个房间都配备空调，可住三个人，如果需要，每人可以申领一个衣柜和一张小方桌。也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小间，是为小夫妻提供的鸳鸯房。房子的尽头，东西向横着一排四个大间，两头是男女厕所，中间的两间，如果在门口感觉有幽香浮动的，那是女浴室了。飘着臭男人味道的是男浴室。男女浴室并列在一起，预示着男女之间，既密不可分又相对独立的特殊关系。劳累一天的男女，可以在这里一冲满身的疲惫和污垢，然后清爽的睡个好觉。
     主道的尽头是公司的餐厅，有四女两男在里面混搭作业。早餐一般是面条，调料和葱花还有大骨汤摆在一边，由自己随意支配。不清楚是厨师的懒省事，还是湖南人的本土喜好，挂面总是丢进沸水就被打捞上来。面条通身惨白，硬若竹蔑、韧若皮革，看到别人大口狂嚼时，我总是怀着强烈的胃痉挛难以下咽。中饭和晚饭是辣味十足的四菜一汤，开饭的时候，精彩的电视节目也没人看了，餐厅的四个窗口，排起浩浩荡荡四路纵队，让你感慨:这世界那里都不缺吃闲饭的。餐厅后面有一些空地，被餐厅的工作人员挖出垄沟，用竹竿搭上棚架，种上时令蔬菜，不知不觉间早已瓜豆满畦。
     餐厅的右边是一个穹顶高耸，豪华气派的室内运动场，四角摆放着四个立式空调，分隔成一个完整的篮球场，一个羽毛球场，还设有乒乓球案，跑步机和其他一些锻炼力量的器械。公司有时会组织球赛，计分员、裁判和观众恪尽职守，在欢声雷动里，年轻人旺盛的精力尽情挥洒。镇上的男女才俊，也三五成群前来围观，也有忍不住上场的，球技身段一起秀。对此，项目部领导大力支持，充分体现了和谐、稳定、团结的大好局面。我最喜欢的项目是打乒乓，经过汗落如雨的锻炼，水平得到大幅度提升，许多对我曾经不屑一顾的高手，。
      运动场背后是一个馒头坡，顺着小路上去，是一座陈旧古朴的的木房子，房子周围有一圈粗壮的栀子树，花开的时节，风吹香远，整个项目部都沉浸在浓浓的花香里。房子的主人已搬到镇上住了，留下一个无人值守的曾琴商店，在孤寂中肃立。也许主人开这个店时，对项目部一百多人的客源满怀希望，冷清的生意，使主人终于失去了耐心。货柜放置在一览无余的过厅，物品不过是一些烟酒饮料花生瓜子之类，需要的师傅可以走上去，看到需要的东西，自己从柜台取了，然后按所标的价格放钱到一个专用的盒子里，给不给，给多少，靠的是良心。过一段时间，主人会回来取钱，并补齐所缺的物品。这是乌托邦在安化的萌芽和初步实验。对这个叫曾琴的女子，我始终满怀惊奇和倾慕，只是无缘拜会。一个普通乡下女子，具有如此情怀和气度，是人类思想趋向高尚的体现，也反映了民风淳朴的安化，人与人之间那种高度信任和高尚的品格。
项目部附近，散落着几户人家。这里地处山区，民风淳朴。如果上门造访，犹如贵客登门，必先奉上自制的绿茶再加上白芝麻，还有瓜子花生之类。若赶上水果成熟，还会有红艳艳的梅子，红里透紫的李子，黄橙橙的枇杷。
     晚饭之后，项目部的人喜欢三三两两，沿着稻田边的一条乡道散步。那时节星月满空，空气里弥漫着月月桂的幽香，稻田里千万只蛙一起合唱，让你深深体会到团结的力量，如果打电话是绝对听不见的。项目部的女白领有时也出来散步，她们秀发、短裙、细腰、长腿，阵容豪华，永远是稻田边一道最靓丽的风景。有次散步中刚好迎面遇上，我开玩笑说:“美女们，回去吧！不敢再走了，前面有人贩子。”她们竟然说:“我们就是找人贩子的。”尽显湖南女子阳光豪爽的性格。
      项目部共有员工一百多人，有几个给我印象特别深刻。一个是打扫卫生的女人，约摸四十岁上下，身材魁梧高大，听说是本科毕业。她每天拉着一个手推车，车上放着扫把和灰斗。她拉车的姿势震撼人心，腰板挺直，气宇轩昂，没有一丝卑微的感觉，。黑红的脸上总是浮着一层白亮亮的油汗，不知疲倦的挥着扫把，无论晴雨，刷啦刷啦，让一切垃圾都无处遁形。那种严肃认真，一丝不苟的作风，仿佛不是在扫垃圾，而是在挥斥方遒、纵横天下。怀着对知识分子的敬畏和对她身世遭遇的好奇，我曾经试探着和她对话，然而她大大的不屑，让人望而却步，只能去猜测了。
     湖南娄底的谢师傅，困苦的境遇，是社会在他身上的折射。，本来形势一片大好，却由于参与89，被校方开除，并打上国家机关永不录用的烙印。回到家后，他重新参加高考，最终拿到了湖南师大中文系本科学历，在就业中却屡屡碰壁，更不幸的是，她俏丽的妻子前几年又患上绝症，花费上百万之后，弃他而去。我怀疑给他妻子看病的医生可能就是如今盛传的莆田党。多舛的命运令他愤世嫉俗，最终沦入社会底层。他朋友很少，和我最谈的来。听他讲经历，就像听柳敬亭说书，说到激昂处，风云为之变色；说到悲痛处，草木为之含悲。我看过他写的古体诗词，水平还是很高的，但是由于原地踏步，他的思想和认知已经远远落伍，拿我的话说，他就是生活在梦里。他给我看他妻子的照片，照片上的女人身材高挑，知性、优雅，任是不笑也动人，心中忍不住感慨万端。我想他妻子若在，喜欢的也是勤奋好学，不向命运低头的他，而不是如今这个不修边幅、衣着邋遢、喋喋不休的臭男人。我很欣赏我们以前一个团长酒后的疯话:“老子就是以后犯了错，被送去喂猪，养的猪都比你们养的肥些。”这是身处逆境，阳光向上的一种心态，值得称道和学习。
     磅房的张师傅也是一个奇人，山上的花啊，树啊，中草药啥的，你不认识的，他都能叫出名字来。你看着他出去，也就一转眼功夫，就能满载而归。无论是蕨菜，山姜子、竹笋，还是鱼腥草、山菌子。上山搞这些东西，他就像去自家菜地摘菜，手到擒来。他带我认识了好几种草药，我们曾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采到过血三七，据说很名贵，可以壮阳。
     在项目部清一色的男人堆里，点缀着七八个年轻的女文员，犹如绿草茵茵里突然冒出了几朵小花，沉闷的气氛顿时活跃灵动起来。众星捧月般的她们，走到那里，那里就是靓丽的风景。她们在运动场秀身段，在石板桌上秀厨艺。我最欣赏财务部那个不知名姓的女子，二十多岁的年纪，酷爱运动。她走过你身边，也不说话，只用笑意盈盈的眼睛就那么一瞟，幸福的小雨点，顿时就在你的头顶簌簌落下。她头发柔顺油亮，身体敏捷协调，大腿线条流畅，小腿肌肉饱满，举手投足里，青春的火焰哔噗有声。望着她的身影，我忽然悟出，真正有魅力的女人，即使不看脸蛋，也可以美的不可方物。
     项目部里的司机多是湖南本土的，只有少数几个外省的。对外省的司机，公司往往喜忧参半，喜的是他们比本地的司机更能吃苦耐劳，不用担心经常请假。忧的是，每次报销车费是一笔不菲的开支。
　　司机的工作一般是两班倒，分白班和夜班，半个月一换班。上白班比较辛苦，因为距离工地较远，一般早上七点半的时候，有专车负责送往工地，中午在工地吃盒饭。下午下班的时候，有专车负责接回。上夜班就舒服多了，一般都是下午六点多出去，晚上十点左右就回来了。有次上夜班，车灯还没有来得及打开，活已经干完了。
　　公司的福利待遇很细化，每季度发一次福利。每个人可以领到一提卫生纸，一大包洗衣粉，三块香皂，三块肥皂，一条毛巾，一瓶洗发水，两瓶沐浴露，两只牙刷，一盒牙膏，六双手套。对于女员工，公司有更悉心的呵护，每人每月有一包高质量的卫生巾。就是工资发放不及时，往往要压两个月左右，但是公司信誉还是不错，坑爹的事目前还没有发生过。
　　我们的生活基本幸福，引以为憾的是:，要求每人再发个媳妇，至今没有回音。写到这里，对马安四标，你总该有点印象了吧！

　　【作者简介】卢风虎，笔名夜雪，河南渑池人，70后农民，草根写作爱好者。打工之余，喜欢沉浸在写作之中，感知文字的冷暖。2016年开始触网发表作品，有散文、诗歌、小说二十余篇（首），散见于网刊《朝花文丛》《云山凤鸣》《文学百花园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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